驳栖于山

过激真情实感石切丸推,热爱捐香火。
不是驳栖,请叫我驳相。

目前产出只限刀剑和陰陽師(小说电影)相关,随时可能爬墙真香。感谢大家捧我场。

【石青/一发完】水月蜃楼







“阿嚏——”

这个喷嚏来的几乎毫无预兆,鼻腔的麻痒半点儿没有升起喷嚏就已经打出去一半,青江吸了一下鼻子,将刚才险些被自己扔出去的还装着半杯热茶的杯子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伸手抽了两张纸擦鼻涕。这是他季节性流感中招的第三天,病情来势汹汹如同期末大考,而他头晕脑胀,肌肉无力,如果没有蜂须贺定时催他吃药恐怕要将自己钉死在床上,连药在哪过没过期都想不起来。

论文死线临近,即使是比起工科和医学类来说相对清闲的古文系也得交上几篇才能安然度日,刚才青江觉得精神好了一点所以爬起来搞论文,满脑子的水月之花或者月夜松涛一类风雅之词,还没写几个字,刚才那个喷嚏就把脑子里连成串的句子打乱的像掰开的一共1000块的拼图,青江甩甩头,认命地把电脑关上,披着毯子往自己屋里走,路过蜂须贺的房间时还被叫住提醒了一句按时吃药。

不管怎么说,药不能停。他把药都按量放在手上,顶着太阳穴嗡嗡的跳动,一扬脖子把药囫囵吞了个干净。一般人感冒的时候好像存在太难受而无法入睡的情况,而他不会,尽管脑子里乱糟糟地还翻滚着应该出现在他的期末论文上的各种语句,冰箱里即将过期的开封牛奶,蔫黄在冷藏室最里面的菠菜等等东西,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药效里包含的助眠还没能涌上来之前,他就已经盖着被子醉倒在黑甜的梦境之中了。

 

青江身边一直有一位好像是鬼一样的灵体停留在他身边,不是头上长角,青面獠牙的那种“鬼”,而是飘在空中,穿着白装束的那种。虽然这样说可能过于灵异了一点,让人觉得在现代社会很难发生,但青江从小到大以来的很多事情都显示出在他的身边真的存在着这样一个灵体,至于穿的衣服之类的,那些也都是小时候看到的——在青江更小的时候他曾经还见过这位女鬼姐姐——没错是女性,起初还有些害怕,后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甚至连鬼压床都从来没出现过,青江就渐渐放开胆子,虽然有时候照镜子能看见自己身后奇怪的影子,但心中知道自己不会因此受到伤害,反正甩也甩不掉,也无法和这个灵体沟通,随着青江一年一年长大就也不在乎了。

 

但这样实实在在地见到她这还是第一次。

通身都散发着苍白光亮的女鬼穿着白装束,黑色的头发长长地垂下来,青江原本以为鬼魂的舌头都会吐出来,还会滴着鲜血——拜他这些年看的恐怖故事所赐,这样的形象已经深入他心中了——但面前的女鬼除了双目血红,脸色苍白又破败,又没有脚之外没有什么十分可怕的异状,不禁让青江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是要我跟着你走么?”青江扬起脸看着飘在空中的灵体,脚下不由自主地跟着走了起来,女鬼身上的苍白微弱光线成了这个漆黑到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的地方的唯一光源。虽然是漆黑一片的环境,即使有人从背后偷袭也没办法知晓的暗度,青江却觉得十分安全,不管是面前漂浮的女鬼和她身上的光线,还是四处的将他包裹的黑暗,都好像是在赋予他温暖的被窝一样的感觉,软绵又舒适。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是五分钟吧,青江不觉得很远。他刚见到女鬼时穿着的还是在家里的时候会穿的宽松T恤,阔腿裤和拖鞋,现在却已经换成了军装一样制式的衣服,和现在在女孩子之间很流行的大腿靴,这件制服的下摆很长,飘逸的下摆倒像是一件长裙一样打在他的小腿肚上。说起来很奇怪,这么快地换了衣服,青江应当觉得不可思议才是,尤其他换上的又是这样少见的制服,实际上他却没有任何疑问或觉得任何程度的不合常理,从身到心的无所质疑,仿佛他就应当穿着这样的衣服一样。

再向前走了两分钟左右,脚下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沾着雾气中水分的泥土小道,与此同时也看得到四周了,一轮黄白色的月牙在云层中穿行——我睡了这么久吗——青江想着,再平视前方之时,面前的景致也不再是刚才所见的一片平地,而是一座看起来相当气派的神社。鲜红的鸟居层层叠叠,在他左顾右盼的时候,面前的女鬼又不知何时消失于无形了。

“啊……是这里吗?”青江自言自语着,走进了鸟居。这真是非常气派的神社,青江长到这么大从未见过,其实从门口到神社正殿的距离恐怕不远,他却觉得好像一瞬间就到了一样,他(很神奇地)熟门熟路地推开了正殿的门,又走到后殿,神社的走廊很长,明明看起来一点也不冷清,一路走来却连个人影都没有看见——也许他们都放假回家去了?青江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前走,他走过一丛低矮的修剪得当的灌木,来到神官大人和巫女住的地方,然后朝着某一个房间径直走去。

原来自己对这个地方如此熟悉吗?他暗暗感到吃惊,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地拉开了纸门,房间里坐着个男人,即使是坐姿也能通过他的胳膊和腿的长度感觉到他身材的高大。这男人穿着一件绿色的很有质地的神官服,神官的帽子就摆在身侧,从青江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是他棕色的柔软头发所形成的发旋,门外的光落在他头顶,照出毛茸茸的一圈光晕来。男人正低头做一个御币——因为身材的问题他的手很大,但手指却修长又好看,指关节也精致,在动手做御币的过程中,丝毫看不出笨拙感。

“石切丸——”青江笑着拖长了声音叫他的名字,真奇妙,他明明以为自己不认识他的,而自己叫他名字时所透露出的语气中的温柔感夹杂着明显却不突兀的爱意,好像在呼唤一位相识相知了多年的情人。

被叫做石切丸的男人放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看向门口,他似乎老早就知道青江会来似的,露出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容来:“你来了,今天的路是不是更长了呢?”

是啊是啊,所以这是哪啊——青江是想要这么说的,然而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没有,来的路上月亮升起来了,真是美好的月色,要不要与我做些月亮出来了才能做的事情——我是说赏月什么的哦?”

“我去准备点心。”石切丸走出房间,就这么把他留在了走廊上,青江有点想坐在榻榻米上面,又觉得贸贸然地穿鞋进屋不太好——其实上走廊都不太好,这走廊看起来干净得不像话,于是他把自己的靴子脱了下来,摆好放在走廊底下,与此同时,端着茶和点心的石切丸也回来了。

“今天用了樱花茶,是你上次给我留下来的。”石切丸很开心地将托盘放在走廊上,眼角偎取鲜红,仿佛连这红色都透露着开心,他看起来像是不会有太多情绪随便外露的类型,却能让青江感觉到他内心的雀跃——他在因为青江的到来而感到开心。青江尝试着问出自己刚才心中一直想问的那些问题,像是你是谁啊或者这里是哪里啊再比如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之类的,却全都失败了,在石切丸把他的茶杯用漂浮着花瓣的樱花茶填满之后,他将茶杯拿了起来,轻轻呷了一口茶。

茶是好茶,作为穷学生的他平时是绝对不会消费的那一款,而且是他非常喜欢的,能够欣赏的来的味道。他扭脸对石切丸笑了笑,石切丸便也朝他露出了刚才那种十分温柔的笑颜。

托盘放在他俩中间,今天虽然只是朔月,清冷的月光却将庭院里的花都照亮了,说起来很奇怪,明明是晚上睡觉需要盖上棉被的冬季,庭院里却开着大片的绣球和紫阳花,盛开的花和绿到极致的叶子,显示出某种有些极端的盛况来,但青江也没有放在心上,茶杯被他捧在手里暖着,呵出的气都隐约变成了白雾,石切丸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来,像是摇篮曲一样令人心神安宁。

“这可能是我们最后几次见面了,青江,我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撑这里了,”石切丸拿起豆沙馅儿的团子吃了一口,“变冷了呢,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他只是用平静的语气叮嘱着,声音里却带着说不出的难过,将几乎是状况外的青江也变得难过了起来,他抽了抽鼻子,觉得眼眶发酸,“为什么呢石切丸,”所有的情绪仿佛因为这句话作为了发泄口,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大了一些,在安静的夜晚中突兀极了,“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呢?”

“因为我想见你,青江,我想要照顾你。”石切丸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在这之下却好似埋藏着即将爆发的情绪,青江皱起了眉头,只觉得心中的疑问更多了。

“说不喜欢我的不是你吗?石切丸,事到如今了你还想要做什么呢?”青江笑弯了眼睛,而还在思考的青江的大脑却因为目前故事的展开而感到更加迷惑起来,“逼着我离去的也是您呢,神官大人,究竟是您不配拥有爱,还是我不配拥有爱呢?”

石切丸看起来难受极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我”这么不喜欢这个人呢?青江皱起眉头,而真正在控制着他的身体的那个青江一仰头喝干了杯子里的茶,手腕仿佛震怒或者焦虑地小幅度地颤抖着,连花瓣都慌慌张张地粘在了上唇,他又伸出舌头来将花瓣舔去,杯子有如发泄一般甩在托盘上,他很快地穿上靴子,头也不回地向外跑去。

四周好像坐特快时窗外的风景一样快速地消退,纷杂成漆黑的碎片,青江眼前一片白光,接着他用力地咳嗽了一声,发炎的嗓子剧烈一疼,将他彻底唤醒了。

 

——是梦?

虽说是梦一样的情景,青江却能将刚才在梦中的所见所闻完完整整地复述出来,他打开手机备忘录记了几个关键词和具体对话防止遗忘,又去瞅了一眼手机屏幕最上面的时间,他这一觉从下午一点半睡到晚间七点二十三。冬季黑得很早,房间里除了手机屏幕的荧光就只有社区的路灯光从百叶窗透出来,老旧又白惨惨的,看着就没精打采,青江拧亮了床头的台灯,就着床头还带着点余温的水——歌仙或者蜂须贺或者宗三给他换过水了,他在心里默默感谢了一下,就着这杯水把花花绿绿的药片咽下去,苦气盘踞在舌根,他又紧着喝了两口将整杯水喝完,长出一口气仰面躺会了床上。

睡了这么一会儿倒不觉得像中午那么难受了,青江喘了口气摸了摸额头上冰冷的汗,胡乱从床头柜上拿过头绳来绑了个潦草的马尾,在床上动了一会儿终于挣扎着爬起来,他刚睡醒,头重脚轻,每一步都好像要摔倒,但再不出去见光走走他觉得自己要晕死过去了。

他推开门走到客厅的时候,宗三已经穿好了鞋,上身是一件白色针织衫,明显的锁骨凸起着,拿着个粉橘色的围巾正在往脖子上围:他今晚得到自己家兄弟江雪左文字处去一晚,江雪加班回不了家,得有个人照顾他们的幼弟小夜。青江迷迷瞪瞪的,脚下的地踩起来还不像刚才梦里的真实,朝宗三点了点头潦草地说了声再见,连音都可能发得像唱歌一样,跑了调子的那种,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奔着沙发上的毯子就去了。

“又不穿鞋——”歌仙正在茶几上赶论文,刘海被一个gay里gay气的蝴蝶结发卡固定在头顶,面前的电脑旁边散落着无数资料和书本,摆阵法一般。青江挤出个笑脸来,抱紧了毯子在沙发上乖巧地坐好,说话还带着鼻音:“别像数珠丸一样嘛小仙仙。”

歌仙也懒得管他,给他倒了杯热乎乎的麦茶叮嘱他困了就回去睡,青江笑着接过来喝了口,连声称是,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的梦境,脑子里乱哄哄的,问歌仙道:“小仙仙,要是你做梦梦见自己有个爱人,你会怎样?”

“你梦见你有爱人了么,你没说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歌仙一边打字一边和他说话。

“我就假设一下,而且我什么都没做。”

“所以果然是你吗?”

“你,咳咳咳,别说的好像我一定会做什么事情似的好吗,”青江喝了口茶,“明明看起来是很恩爱的样子啊他们两个,不对,我们两个。”

“然后呢?实际上却两个人吵起来了吗?”

“吵起来倒不至于吧,对方是非常心平气和的那种,咳咳咳。”

“盛者转衰如沧桑……都是梦里的事情了你这么较真干什么,药吃了么?”

“吃了哦,”青江一口把麦茶喝掉,霸占了歌仙的拖鞋踢着往厕所走,“我上个厕所就回去睡觉……”

 

“马上就去睡觉”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实际上等到青江躺在床上时,头痛和睡了长觉而产生的头重脚轻的副作用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只是眼皮还很沉。

女鬼是他早就知道的,的的确确就在自己身边的灵体,而现在灵体带着自己去了石切丸所在的地方,说明他们是认识的?

青江皱着眉头思索,在层层叠叠的被子里翻了个身,尽管下午已经睡得算是很饱足,困意袭来的时候还是让他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挣扎也没有两下他就睡着了。

 

女鬼的身体发出较上次看来更为衰败的光,只能照亮前面的一小段路了,青江跟在她身后,满心的疑问等待着冲口而出,但他的脚步却不受他控制一般还是不紧不慢的——看起来像是去从容不迫地约会一位结缘多年的老相好。他很想问问面前漂浮的鬼魂,但现在仅仅是张口他也做不到,只能暂且作罢,继续走下去。

还是上次的老路线,他很快就到了鸟居门口,神社看起来还是那么宏伟,没有参拜的人,也没有打扫的巫女之类的。青江熟络地走到石切丸门口,然后就像上次一样拉开了纸门,心平气和,仿佛上次和他吵架的那个人不是他。石切丸在房间里给一枚御守打结,青色的御守和绿色的绳线,写的什么东西青江没看到,但御守一类,总归是出入平安啊身体健康一类的东西。

他脱了靴子放在走廊外——走廊还是那么干净的样子——走进房间,石切丸抬起头看他一眼,将刚刚打好了结的御守交给他。

青江接了,御守上写着一行秀气的小字,秀气到让人难以想象是石切丸这等身量的人写出来的,他再看时,那上面写的是“祛除病魔”。

正好,现在不是在发烧吗,青江朝石切丸笑了笑,将御守收了起来。

“这是我们倒数第二次见面了,”石切丸忽然低着头说,他的语气十分平稳,眼睛在地面上,不在青江这里,“……三日月还在的时候常常说‘有形之物总有消散的那一天’,我们的消散之日终于也要来临了吗。”

而青江猛地一震,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心口用力一抓,又是疼又是憋闷,面上却什么都不显露出来,连语气也没有几分抖动:“你我早就消散了不是吗,现在不是在抓着这无辜的孩子的梦境,苟延残喘般地相遇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青江想,你们不要随随便便地就拿别人的梦境来当约会场所呀?他忽然觉得自己这边真的很可怜了,对面对再也无法见面表现得如此不动声色的样子,只留自己一个人——他已经完全带入角色了——对再也看不到石切丸这件事痛心不已,天底下哪来的这么不公平的事情。

“我的灵力变弱了,即使是‘天赐神力的神官大人’,终于也有撑不住的这一天,估计再也不能将你附在这孩子身上,由梦境送至我身边了,”石切丸的声音好像叹息一样,“一直以来一厢情愿地在这种地方将你强行招来,都是我的错。”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青江想要这么说,与此同时,那个掌控着身体的青江也喊了出来,“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如果只是你一厢情愿的话,我从最开始就根本不会回应你。”

石切丸又有些惊喜地看着他,紫色的好看眼眸里盛满将要溢出来的悲痛,这么看来,情绪又变得十分容易被人左右了,青江继续说道,“但我们纠缠着这么久,也是时候道别了,”他的语气带着分明的不舍,但也无可奈何,“这孩子的意识我全都听得见呢,连接弱成这个样子,恐怕我要先于你消散了……”

“青江?”石切丸呼唤道,然而青江却觉得一直和这个身体朦朦胧胧无法控制的感觉终于不见了,他尝试着抬起手来,而面前的石切丸看起来就像是要哭了一样,他本来就长着一张没有什么棱角的娃娃脸,眼角的偎取又将面容变得清秀不少,现在做出要哭的表情,更加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悲痛。青江上前一步,身体的控制权是回来了,但心口的悲痛好像滴进了冷水的蜡一样化也化不开,仿佛那个和石切丸相爱了很多年的不是那个已经消散了的叫青江的家伙,而正是他自己一样。石切丸的眼中含着眼泪要掉不掉的,看得他也想要哭起来,而正在他的眼泪真正要掉下来之前,眼睛忽然一睁,整个人就从梦境的网子里掉了出来。

 

他迷迷瞪瞪地摁亮手机屏幕,感觉到刚才在梦中的记忆完整而鲜明地就刻在他的脑子里。现在是凌晨三点,低烧持续地折磨着他,太阳穴疼得突突直跳,他睡了七个小时左右,没什么睡意了。青江撑起身子来走出房间倒了杯水,也不管是冷水还是温水,把药吃了,他舌头现在已经尝不出味道。回房间从床头柜抽屉里找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退热贴给自己贴好,然后顺势倒回床上。他嗓子稍微好一点,不再那么疼得发颤,乖乖地给自己盖好被子,专心数羊等待药效上来,果然不一会儿感冒药的镇定成分涌上来,他闭上眼又睡着了。

 

似乎只是刚刚闭上眼睛,女鬼就又出现在他面前。这次往前漂浮的速度变得更快了,青江连看看自己穿的是拖鞋还是光着脚都来不及,就跟着女鬼的速度跑了起来,石切丸等在鸟居那里,绿色的狩衣,腰间挂着一把白色的很长的大太刀,在一片红色的鸟居里及其醒目,青江朝他跑去,很快就站在他面前。

“石切丸是吗,你究竟是谁——”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这具身体已经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了,石切丸听到他说话,挤出了一个苦笑般的温柔笑容来,转身率先朝前走去。

“真的要说起来,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呢,总之,我们对一直占用你梦境的事情感到很抱歉,”石切丸的步速很慢,青江跟在他身后,只觉得稍微快点走就会超过他,“但我们没有做什么坏事,请放心,前两次是我的灵力不足,无法将幻境做得像一般的梦境一样把记忆从你的脑子里消除,可能吓到你了吧,抱歉呐。”

“做什么坏事吗,现在可是晚上哟石切丸,做些成年人的事情也不会被责怪哟?”

石切丸扭头看了他一眼,语气稍微愉快了一点,听起来不再是刚才那么压抑了:“你和他连这一点都很像。”

“和谁?那个青江吗?”

“嗯,我叫他青江,但是真正拿出来让大家知道的,是珥伽理这个名字吧?”石切丸一边走一边说,他腰间的大太刀在他那件看起来就很有质地的绿色狩衣上蹭着,发出摩擦的细小声音,在安静到连虫鸣都没有的神社中也听得清清楚楚。

 

 

“珥伽理是一位少爷,而当时的我,正如你所见,是一位神官,”石切丸又准备了上一次喝的樱花茶,他的灵力的确非常不足了,整个神社都变得有些像是劣质的像素游戏,开始缺一块少一点的,剥落的瓦片之下不是木头的结构而是黑色的虚无,“啊,请不要在意那里了,”石切丸也十分无奈,“我的灵力已经不足以让我继续将这里维持下去了,今晚一过我恐怕就要彻底消散。”

“那么,珥伽理他……”

“珥伽理早就在上一次你来的时候就离开了,”石切丸说,“就是因为他的离开,你才能这样和我面对面地说话,如果他不走,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就不属于你了。”

“刚才说到,我是一位神官——我出生在三条家,十分不谦虚地说,算是个有些名望的家族,而我从小便被认定是拥有神赋予的灵力的孩子,所以理所当然地就被送到了家里的神社修行,然后变成了神社里的神官。”

“珥伽理是我们那个地方另一户人家的公子,因为眼睛的颜色从小就不一样而被家里人厌弃,在他九岁的时候被送到神社里来,当时我十五岁,”石切丸喝了口茶,“他和我是不一样的,我是在很光荣地进行着神官的修习,但他是……被送进来净化的。”

青江瞪大了眼睛,“那么,你们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是的,虽然非常不应该,但是我的确最后喜欢上了他,”石切丸笑了一下,“是珥伽理他先说喜欢之类的,但我最开始拒绝了,当时是觉得他绕在我身边,稍微有点烦人——虽然我不讨厌,但的确没有那个心思,不过,我后来真的变得非常非常地喜欢他。”

青江点点头。

“珥伽理的身上的确存在不详的气息,我觉得,那是拜他身上的鬼魂所赐,啊,说起来你也应该见过那鬼魂了,就是将你引向我的那一位。”

“我们两个在一起不久,他家里人发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认为这样实在是让家族蒙羞,不过,珥伽理的家族估计也非常地厌弃他,在他和我在一起之前就在将他当做耻辱一样看待了——虽然这么说很尖刻,但从当时的种种迹象来看,事实就是如此。总之——在发现了我们两个的事情之后,他们就开始费尽心力地要将我们分开,好像是要拿他去做什么祭品之类的,一定要将他带走。”

“时候我已经成为了神官了,也从三条家里继承了神社,我以为自己一定能将他保护好。”

“你以为?”

“因为他们是绝不可能进来直接将珥伽理掳走的,所以我叮嘱他,要他千万不要离开神社,我也和他保持寸步不离,不过应该也是我把这些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石切丸低下头看着在茶水中绽放的樱花,将这部分很快地一带而过,“他最后还是被带走了,当晚就死在那些人的手里……”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的恨意还是十分鲜明,青江坐在他身边,都能从他的肢体中感受到那及其尖锐的悔恨,“他们……他们必遭天谴!”石切丸最后这么说道。

“然后呢?”

“然后三日月他们,虽然平时不太靠谱,但在大事面前还真是一群好哥哥呢,他们在我之前动用三条家的手段将这些策划的人斩尽杀绝了,我则动用了自己全部的神力——不相信吗,但是我的确是真的被赐予了神的一小部分力量的——建造了这座神社,因为是我自己的‘神识’的区域,所以我不能走出鸟居,第一次尝试召唤青江的亡灵而来的时候,我以为会失败呢,但他最后还是来了,和他生前一模一样,实在叫我欣喜若狂,”石切丸长出了一口气,“之后我就一直待在这里了,召唤青江的亡灵前来,在这个好像夹缝的地方日复一日地等待他,和他见面,这么说起来听上去像是折磨一样……真是懦弱呀,我这个人。”

“也就是说,在我之前,还有很多人的梦境曾被你们当做这座神社的安置点吗?”

“的确是有十几位的样子,不过,因为是我创造出来的地方,梦境被偶尔占用的人基本都是和我们有关联的人,但直接将你这样与我们有如此强大的关系纽带的人在梦中的身体拿来使用的人还是第一次。”

“强大的关系纽带?”青江抬了抬眉毛,“什么意思?”

“不,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石切丸吃掉了团子,最后扫视了一下这座由他的力量建造起来的神社,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了青江的脸上,“我马上也要消散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离开之前必须要让你稍微知道一点发生过的事情,对你的打扰真是十分抱歉,那么。”

他转过身,神社的光影大片大片无声地崩塌。青江猛地睁眼,熹微的晨光从窗外透出,他坐起来,抹了一把脸上莫名其妙的泪水,茫然四顾。

是他的房间,他刚从梦中醒来。枕边的御守打着十分精巧的结,上面写着“祛除病魔”。

 

 

等青江第二天真正活蹦乱跳的时候,差不多也落下了三天的课程。他预约了古文这科助教的答疑,冒着冬天的冷雨踩着水一路穿过走廊,手脚冰凉地到办公室去敲门,门从里打开,妹妹头的高大男人从门后探出头来,看见他便下意识地点头微笑。

“你们助教今天身体不好,我来代他答疑的,进来吧?我叫石切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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